燕白沒有想到宋青瑤這麽快就送來了稿子。

雖然已經刊登過一篇文章, 燕白也認為宋青瑤很有天賦，但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寫長篇小說，新人被退稿的幾率還是很大的, 接過稿子的時候, 燕白已經想好了怎麽安慰她，鼓勵她繼續寫下去。

燕白斟酌著：“一般來說，投到報社的稿子都需要反覆修改……宋小姐的這篇……嗯？”

燕白讀著讀著, 神情漸漸認真了下來, 是越讀越專註，漸漸的連身邊人都忘卻了, 整個人被故事吸引進去, 一口氣就是讀了半個小時。

讀完後, 燕白神情十分激動, 連說了幾個好字：“這篇小說真的太好了！”

宋青瑤：“那, 燕先生, 我該怎麽修改？”

“修改？”燕白立刻搖頭：“不不不, 在我看來它已經很好了, 不需要再修改了, 雖然文筆稍顯稚嫩，但是字裏行間靈氣逼人, 文筆所到之處，猶如觀一部電影，無論是周家的豪奢，還是阿玲的愛慕虛榮都躍然紙上。更加巧思的是, 你還選擇了變貓這個切入點, 頗有幾分神異, 更加吸引讀者的目光,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後面的故事了。”

就連他這樣一個閱文無數的編輯都被這個故事吸引，可以想象，這個故事刊登後一定會引發觀文熱潮！

“宋小姐，你真的很有天賦，這部小說你大膽的使用了白話文寫法，可全文雖通俗卻不庸俗，處處以景以物隱喻，設置了一個又一個巧妙的意象，真讓人回味無窮，我相信看過你這部小說的人再也不能說白話文沒有意境了。”

這樣一連串的讚美可把宋青瑤砸暈了：燕，燕先生真的太，太誇張了吧。

“對了，我想問一下，關於整部小說的大綱宋小姐能否讓我看一眼？”

宋青瑤立刻遞給了他，燕白如饑似渴的一口氣讀完，也自然看到了宋青瑤設置的結局，看完後，他深深地沈默了許久。

宋青瑤惴惴不安：“燕先生，是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“不，”燕白突然吐出一口氣，“你這個故事結局非常好，很有深意，瞬間將整個小說的基調拔高了，非常好，不用再改了。”

燕白敲了敲桌子，突然站了起來，急匆匆拿著稿子走入了編輯部：“明天的報紙排版完成沒有？”

一個編輯：“剛剛排完版，已經準備送去印刷了。”

燕白立刻道：“還好，還來得及，立刻重新排版，把這篇文放入第一頁。”

那個編輯有些為難：“可是再排版又得用上半天的時間，我怕來不及。”

其實是不想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說加班，辦公室內早就傳遍了，東家喜歡上了一個女人，現在他手上這篇文就是那個女人寫的，東家追女人，他們管不著，但是為了捧一個不知名的新人，卻讓他們加班，這就過分了。

“再這麽搞下去，我看燕氏書局早晚倒閉。”有人嘀咕著。

辦公室內眾人沈默了。

燕白掃視了一圈：“我知道，諸位最近對燕氏書局很沒有信心，但是，我相信只要有了這部小說，燕氏書局一定能起死回生，所以，就當是為了燕氏書局的未來，諸位再堅持堅持，等燕氏書局起來後，每個人我都會發一個大紅封。”

眾人低聲交談了起來，有些人動搖了，他們其實算是燕氏書局的老員工了，在現在這個社會，找這樣一份體面的工作還是不容易的，他們也不希望燕氏書局就這麽倒閉，見東家說得這麽誠懇，有人猶豫著：“那我們就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第一個反駁的編輯突然站了起來：“等一下！東家，我叫您一聲東家，是因為尊敬您燕這個姓，但著不代表我就相信你，畢竟我在燕氏書局工作的時候，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。”

此人叫張德文，是燕氏書局資歷最老的人，他一說話，辦公室內其他人頓時不敢吭氣了，一雙雙眼睛看著張德文叫板東家。

張德文眼神中閃過一絲滿意，擺足了長輩的架勢：“燕白啊，我可是跟著你爸一起打江山的老人，叫你一聲侄子不為過吧？”

青年微微一笑：“當然，張叔，您對我還有什麽意見都說出來吧。”

張叔怪叫道：“怎麽能叫意見呢？張叔是看你太年輕，給你些過來人的勸告。”

“  大家都看看，自從東家從老東家手上接過燕氏書局後，燕氏書局是一天不如一天，如今竟然連街頭的八卦小報都比不上了，這是事實吧。”

報社內眾人微微點頭，如今燕氏書局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。

張叔眼中閃過得意，繼續一副我是長輩我不得不批評你的嚴厲姿態：“到了今天，你竟然還為了哄你女朋友開心，拿燕氏日報當兒戲！那個什麽宋小姐，一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黃毛丫頭 ，你竟然為了她，讓報社的人心寒，你愧對你爸啊！  ”

“燕白，你要是還把張叔當長輩看，就聽張叔一句勸，不要再胡搞亂搞了，你追女人可以，但是讓這個女人的文章再刊登上燕氏報就不行！如果你聽勸，其實也不是沒有拯救燕氏報的方法。”

張德文擺起了譜：“你張叔我在報界混了這麽久，還是有一點人脈的，最近我有一個內部采訪 ，只要你刊登了，燕氏日報肯定能起死回生！”

這麽大的海口，讓眾人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，隔壁的小編輯激動了：“張叔，您說的是真的嗎？燕氏日報真的不用停刊了？”

“如果這是真的，那可真的太好了。”

“張叔還是值得相信的，他可是老人了，不會騙咱們的。”

張叔擡了擡下巴：“我是肯定不會騙你們的，稿子我都寫好了，只要刊登到明天燕氏報第一版上，絕對能引發轟動，只是，就不知道東家是怎麽想的了。”

說著把兩張稿紙扔到了燕白跟前。

眾人又看向了東家，相貌溫雅的青年被老人步步緊逼，竟沒有一絲失態，十分有禮道：“我當然沒有意見，只是不知道張叔您這份報道上，是歌星月如小姐要結婚的消息了對嗎？結婚對象還是葉家三少爺對嗎？”

眾人嘩然，如果這是真的，這絕對是一個轟動滬上的大消息！月如小姐是誰？那可是最近滬上炙手可熱的歌星，無數男人的夢中女神，光她自己一個人的花邊新聞就養活了滬上不知道多少小報，如果她要結婚的獨家報道出現在燕氏報上，還真的可以讓燕氏報起死回生。

只是……

東家又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呢？他也沒看稿子啊，難道是瞎猜？可見張叔驚駭的神情，東家必然是猜中了。

“是啊，我是怎麽知道的呢？”燕白微微一笑：“我還知道，這個消息刊登後，三天後，葉氏書局的大世界報會刊登澄清新聞，澄清月如小姐一心事業，沒有結婚的打算，葉三少爺的女朋友另有其人，燕氏日報玷汙了月如小姐的名聲，欺騙了整個滬上！”

眾人又驚住了，如果這個消息也是真的，那麽，燕氏書局就徹底完蛋了！所有人心駭不已，連忙看向張叔，卻見明明天氣涼爽，張叔整個人宛如掉進了火爐，滿頭大汗，這是又被猜中了！

眾人質疑的目光下，張叔一邊擦汗，一邊聲厲內荏：“你，你胡說！這些，這些全部都是燕白瞎猜，大家千萬不要相信他，我做這些都是為了燕氏書局好，我可是燕氏書局的老人了，燕氏書局倒了對我能有什麽好處？”

張叔抹眼淚：“我看你就是嫌我這個老人擋道了，老東家啊，您睜開眼看看啊，這還有沒有天理了，怎麽能憑空汙人清白呢？！”

這樣一番唱念做打，眾人再一次遲疑了，有人道：“是啊，張叔可是老人了，東家您要是沒有證據可別亂說啊。”

燕白嘆了口氣：“本來我不想說的，只是如今不拿出些證據，怕是不能服眾了。”

張叔心中一凜，不會的，不會的，他不可能有證據，這樣想著，卻見燕白突然囑咐了一聲，燕氏書局負責打掃的王大爺進來了，還抱著一個令張叔眼熟的箱子，看到箱子裏信封的那刻，張叔知道完了，他腿一軟癱倒到了板凳上。

“這是張叔和葉氏書局來往書信，上面記載了你是如何和葉氏書局合謀陷害燕氏書局的計劃。”

燕白挑出一沓信封放在了桌子上，辦公室其他人對視一眼，連忙搶過打開，細細讀下，讀完整個人都顫抖了：“是，是真的。”

報社眾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張叔。

還沒結束，燕白又拿出一疊書信：“這些是張叔和其他作家的往來書信，全部都是他怎麽替葉氏書局挖人，最近他挖走的就是蓮生，同時帶走了他的《蝶戀花》。”

這一重磅扔下，把眾人驚呆了，蓮生可是老牌作家了，一直和燕氏書局合作，他的《蝴蝶戀》更是支撐燕氏日報沒有停刊的關鍵因素，因此，書局一直對他很看重，特意把這個重量級作家交給了書局的老人張叔對接。

“怪不得啊，怪不得那天蓮生要解除契約時，張叔……呸，張德文一點也不傷心，還有心情去喝小酒呢。”有人恍然大悟。

“好哇，原來是你這個叛徒背地裏害書局，我說怎麽會有那麽多作家和書局解約！”

“你這個二五仔！書局哪裏對不起你了，你要這樣害我們？！”

燕氏書局倒閉了，他們這群人就全部失業了，害燕氏書局可不就是害他們。

眾人憤恨地盯著張叔，若不是有東家在場，這些人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咬他的肉，喝他的血，斷人財路就是殺人父母！

張叔顫抖著嘴唇，汗已經把衣服浸濕了一大塊：“我，我……”

燕白嘆了口氣：“張叔，我還喚您一聲叔，就是因為您是我父親那一輩的人了，從接管報社起，我就對您尊敬有加，一直信服您的建議，所以，我真的不明白，您為什麽要這麽做？燕氏書局有哪裏對不起您嗎？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我竟然粗長起來了！叉會兒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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